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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康尽欢的长篇小说《脑内小说俱乐部》第41话！
【前情提要】
伪小绿与拥有预见梦能力的小锦会合，加上文七和小金，在404医院展开新的梦境探险行动。随着调查小组的失控，以及突然发生的意外催眠情况，整个俱乐部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在芯片内，小绿和梦境代理人也开始进行最后决战！忽然出现的另一个小绿说，当小绿获胜之时，就是整个芯片物理上的毁灭时刻。
谢蓟笙趁着两强争斗对梦境失控的时候，开启了救世者模式剧情……
| 康尽欢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代表作品《亲爱的，冰灯再也不会融化了》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脑内小说俱乐部
第四十一话 谁不想做更好的自己
（全文约51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然而，梦境公会的大多数相关人员，因为总是穿梭在梦境之中，所以经常会看不清自己，也习惯了非自然现象。
小金也知道，在现实中分不清现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在梦境中当作自己是在现实中才危险。尤其是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而其实是在梦境中度过余生……
小金觉得自己似乎是逃出了脑内小说俱乐部，甚至还看到了苏纤姐也从俱乐部出来了。但是，此刻她怀疑自己是在一个非常可怕的梦境里，那就是一切完全模仿真实世界规则的梦境。在这样的梦境里，你甚至可以再次入睡，在梦里的梦里做梦，然后惊醒过来，庆幸自己清醒了。
她自己没有经历过这种梦境，是听师电脑父说起过，在行业初创时期，有个脑回路过于弯曲的训练师，为了考验金丝雀们，专门拉了几个造梦师，花费半年时间作出了后来被封禁的黑暗神作《简单人生》，九成的金丝雀都没能自发从这个梦境中退出，他们在梦境中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直到被训练师操控机器进行强制释放，实际上，他们睡了9个小时以上……
因为《简单人生》的设计思路，就是梦中梦的模式，而且设置了一个“常识”逻辑进行仿现实约束，几乎就是针对梦境行业从业者的思路进行回应的恶作剧模式。越是资深的金丝雀，越是对现实世界有清醒认识的人，能在自己脑中构架出完整世界的规则的人，越是会深陷其中。
小金看着苏纤姐走出来，决定还是要喊她过来，小金自己知道，因为这个梦境模式可能是和自己的大脑记忆做串连的，想通过“欺诈聊天”来试探对方真假的桥段根本没用。
但是，即使真的是在梦里，她也还是希望有个熟人在自己身边。
小金猜测，是不是自己在进入俱乐部后，被催眠电波放倒了，然后，被其他人放入了某台梦境体验仪中，比如那个调查小组的人就可能这样做。也只有公会内部的人，才可能拿到那块被封禁的黑色梦境芯片。
当然，这一切也仅仅是怀疑，小金知道这是职业病。
苏纤姐被小金喊了过来，看着小金，从小金的眼里捕捉到了细微的不信任。
苏纤姐是个善于推敲的人，她忽然意识到，小金为什么已经在俱乐部的外面？她也是被影像范围扩大的催眠电波影响过的人？还是说……她早就溜出俱乐部了，但是，她又提到了安全范围……她到底知道多少？
苏纤姐心里也泛起了怀疑，神色却丝毫没变，也没有用话语试探小金，为什么先到了俱乐部的外面。
她只是轻轻拥抱了一下小金，“对不起，我的工作失职，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我们恐怕要被公会赶出行业了……”
小金没想到这个苏纤姐会这样说，在她的印象里，俱乐部管理人之类的梦境从业者，都是些纯粹的职场人士，他们是把管理梦境当作一种拿薪水的工作。而不是像大多数金丝雀和松猪一样，是因为对这个行业的迷恋与适应，才蜷缩在这个行业里。
苏纤姐轻轻拍了拍小金的背部，然后松开她，接着说，“我在走廊里遇到燕如雪了，他就倒在走廊的地上睡了好久，他说，不确定什么时候又会开始广域催眠，他要抓紧时间去看看，都有哪些人在梦境体验仪里和那块《旧日贵族》的梦境芯片联机了。”
苏纤姐知道小金对自己是不信任的，自己拥抱她的时候，小金的肌肉是收紧的，身上散发出了怀疑的味道。苏纤姐对这点倒是挺高兴的，虽然她很少在梦中和角色交流，但是她相信，身体的细腻反应这种人类才有的微小细节，不是梦中那些意识碎片构成的角色能模拟的……虽然，你和梦中人接吻，也能体会到仿佛真正接吻的感觉，甚至不同角色的舌头的柔韧度都不一样。但是，这种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应该是只有真人才有的。
苏纤姐此刻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燕如雪去探查了？小金听到苏纤姐这样说，觉得这个逻辑很真实，燕如雪要是只知道急着逃命，就不像燕如雪了。现在，整件事的发展逻辑都很正常，她甚至能猜到，燕如雪是叮嘱苏纤姐出来喊救兵的。
但是，谢蓟笙那个死胖子在干什么？如果不是在做梦，和谢蓟笙这个挖掘者进行分析也许可行……
谢蓟笙那个死胖子，在《旧神XXXX》的梦境世界崩溃前，努力把剧情引向了《七龙珠》末日绝地大反击模式，他收集着这个世界中还可用的残存的算力和信息，混杂成一个超级庞大的信息碎片之球！无数信息碎片的碎片交织在一起，堪称恶梦中的恶梦。
谢蓟笙发出最终一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要攻击高级小绿，他想攻击的是黑色大地之下的那些旧日不可言说其名者。他猜测用这种信息碎片去攻击进行信息融合的风暴团，恐怕不能完成拯救，就算是能终止小绿吞噬梦境代理人进行的信息融合，小绿的意识体能不能承受这枚恶梦元气弹的攻击，也是未知数。
毕竟，小绿的本底能力是支配梦境，而不是数据吞噬。
然而，如果是那些构成这个梦境底层逻辑的旧神们肯采取行动，也许他们是有能力阻止小绿的。只不过，需要一点刺激，才能让他们暴怒和行动。
如果他们没来得及行动，反而被这枚恶梦元气弹摧毁了……那就摧毁吧，他们都承受不了这个攻击，小绿肯定也承受不了。就算小绿会因为自己吞噬梦境代理人而导致芯片崩溃而失去存身之地，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未来。
而如果小绿是被谢蓟笙的恶梦元气弹摧毁，谢蓟笙怕自己以后每次做梦都会梦到小绿……
谢蓟笙向大地抛出恶梦元气弹，只是恶梦元气弹的体积和能力都超乎他的预想。他是相信了高级小绿所说，此刻此地的高级小绿，只是一个类似视频通信的立体图像，谢蓟笙不觉得这个恶梦元气弹会对她造成打击……谁让她就只能坐在大地之上看戏。
在我攻击的动线上，怎么可以有阻碍……
然而，当恶梦元气弹落地的时候，高级小绿的通信分身还是被恶梦元气弹的边缘砸中了，她发出了一声惨叫，谢蓟笙才意识到……如果这个形象也是高级小绿本体数据的延伸，她可能没用足够的力量扭转此刻的局面，却还是会把一定量的伤害传递到本体，就像被铁锤砸到了小脚趾头……也许更糟，更像是是被毒箭射到了脚后跟……
高级小绿的分身惨叫了一声就崩溃了，像是一个玻璃雕像一样碎裂了。
与此同时，恶梦元气弹也砸破了黑色的地面，以攻击落点的中心为破裂圆点，无数条巨大的裂痕撕裂开整个大地。
然后，谢蓟笙就开始耳鸣，恶心，他似乎看到了某种甚至某些东西从破碎的大地之中升起了。
他们涌入了这个还有常识逻辑的世界结构之中，他们依然有着矜持的姿态，他们本该是愤怒的，因为那巨大的恶梦元气弹中达到爆炸基数的碎片信息也对他们造成了伤害。然而，伤害也是他们久违的感受，沉睡了太久，忽然的疼痛甚至引发了某种自我感知的快感。
更加暴躁的是他们的奴仆，那些由他们而生的衍生物，介于常识与虚构之间的亚意识，他们因为自己诞生的根源而拥有破坏的本能。
他们蜂拥向天空，也冲击向风暴的漩涡，谢蓟笙只感到巨大的痛苦，与他们之间产生感知的联系这件事，就已经像是被信息碎片乱箭穿身。谢蓟笙怀疑自己的意识构成被改变了，与以往在梦境中穿行，只是需要担心自己是否会被梦境黏住困住不同，谢蓟笙觉得此刻，自己还是不是自己，才是此时面对的最大问题。
自我是由经验构成的，谢蓟笙恍惚觉得自己在梦境中的延伸的这个自我意识里面混杂了许多别的东西，谢蓟笙忽然了解了原始时代，那些原始人在火堆边望向黑夜的感觉。
那些旧神的奴仆们涌向了巨大的风暴，比起旧神们生死看淡的超脱，那些奴仆们还有几分求生欲。在旧神们静静观赏世界末日的时候，他们像忠犬一样匍匐在旧神的四周。而此刻，大地的牢笼已经破坏，旧神之中已经有某个存在因为痛苦而留恋自我的存在，发出了模糊的攻击命令。
那些仆从们自作聪明，在攻击谢蓟笙的同时，把攻击的重点集中到了那团风暴，他们从旧神处得知，那是毁灭这个存在位面的风暴。
谢蓟笙身上的光芒黯淡了，身上发出烧焦的味道和苍老的酸腐气息，他从空中跌落下来。
他身下的大地已经碎裂成了碎片，他的下方就是那些旧日众神。谢蓟笙怀疑自己如果掉落到他们身上，会被融化掉……那就不是从梦境中弹出那么简单了，自己恐怕等于是被这个梦境吞噬了，会分散成这个梦境中的众多的意识碎片与信息碎片中的几十个。
完了……谢蓟笙忽然想起高级小绿说过的话——人类总是善于把事情搞到更糟……
这些被谢蓟笙的行动唤醒的旧日众神，是比小绿更危险的存在。
谢蓟笙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他没有预想到，自己真的会死在梦里，空留下一个空壳，也许，自己的身体也会像金先生一样，被当作植物人处置吧？
忽然，谢蓟笙觉得自己被什么接住了。
谢蓟笙睁眼看了看，虽然浑身疼，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了，“我还是很擅长接梗的啊……”
谢蓟笙笑了，是因为，他被自己接住了，那个因为他要做英雄时，而暂时放弃的自我的一部分，那个肥胖的死宅竟然还在！
“高级小绿都被我的恶梦元气弹打飞了，大地都打裂了，你怎么还在？”
“你个混蛋，你不知道人的恶习是无法消失的吗？你以为想借着偷袭那些不可言说者的机会，把我摧毁了，你回去之后，就可以变成一个优秀的人？不嫉妒，不懒惰，不邋遢？做梦，在你完全消失前，我永在！”同样是身上残破不堪，谢蓟笙的恶习分身比此时的谢蓟笙更有力量，他因为自身的顽劣，而承受住了恶梦元气弹的洗礼，他因为空虚而被旧神的仆从们无视了。
在一片混乱中，谢蓟笙被自己的恶习救了。
谢蓟笙的恶习也是漂浮在空中，他把谢蓟笙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扛死狗一样，然后慢慢向远方漂移。
在旧日众神们的眼中，他们两个就像两只蚊虫，可以完全无视。
此刻，这个位面还残存的所有存在物，以及其他相邻位面的观众们，都在关注着攻击风暴团的旧日仆从们。
高级小绿竖起的巨大银幕竟然还残存着，也许是因为这个概念物，不在谢蓟笙投掷恶梦元气弹的攻击线上。
那些本是一团团黑暗的旧日仆从们涌入风暴气团中，银幕上的画面就改变了，在银幕中那些旧日仆从都有了古典灾难与魔王的外貌。他们的体积并不比那些知识碎片的头颅大，也许是因为构成这些仆从的概念本身很简单，不过是对不同存在物与未知物的恐惧和祈求的交织。
然而，作为独立的意识体，他们攻击起小绿的意识体来，却比梦境代理人的吞噬交流更直接。他们中的一部分去攻击小绿与知识碎片头颅的连接线，一部分去撞击小绿的意识体。
如果小绿吸收了他们，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伤害。
构成小绿的那团巨大光球变得不稳定了，她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击这些消极感情构成的思念体碎片。
谢蓟笙的恶习带着谢蓟笙躲得越来越远，漂飞的过程中，两个谢蓟笙也开始渐渐融合，直到他们飘飞到远离旧日众神们所在的大地出口的边缘处，停在了巨大的碎裂边缘地带新树立起的险峰之上。
一个归于完整的谢蓟笙瘫坐在了山顶，充满了饥饿感。谢蓟笙想，“如果我现在启动我的安全口令，我应该能顺利退出梦境吧……不过，我也很明白那些不知其名的存在们的感觉，我想留下来看到结局……”
谢蓟笙瘫坐在那里，有点羡慕高级小绿能在梦中召唤食物的能力。他此刻真的想要二十个烤肉串，二十个烤肉筋，两个烤烧饼都要两面刷酱……还有2.5升的冰可乐，要带冰渣的。
他想着那些食物还有漂亮姑娘，却都没有出现。他恍惚明白，此刻，这里的梦境的操控权，已经转移到那些旧日支配者手上了。
他们如果亲自出手，要把小绿和梦境代理人——他们的走狗——从混合状态分开，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他们如果想要支持自己的梦境代理人，也不会发生这个糟糕的结局。
此刻，努力奋战的，是那些零碎中的零碎，他们是因为本能在求生。
“我竟然和那些渣渣一样怕死，我果然不是大人物啊。”谢蓟笙忽然觉得自己嘴巴变毒了，也许，这就是刚刚被混入了的东西开始发挥作用了吧。
然而，自己到底改变了多少？也许要等到回到现实生活中，才会更明确吧？
当自己在自己的梦中，当自己在现实中要考验自己的欲望的时候。
谢蓟笙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坏毛病很多的人……
周围响起的掌声和叫好声，打断了谢蓟笙的自怨自哀，谢蓟笙抬头望向大屏幕，看到那个巨大的思念体开始分裂了，小绿似乎选择了要结束这个吞噬交融的状态，只要恢复成活动状态的个体，这些怪物在梦境中根本对她无可奈何，她可以在梦境与梦境的不同位面中彼此穿梭，努力保持自我。
谢蓟笙忍不住摇摇头，这件事情不会以回到原点作为结束，当梦境代理人重新脱离的瞬间，也许，这一次就会由梦境代理人开始主导融合。否则，让小绿逃掉了，可能下一次的融合战争还会进行。
吞噬会导致自我毁灭这件事，恐怕没有机会和小绿提起了。
银幕上让梦境中众多信息碎片存在物们欢呼的一刻到了，巨大的光团分离成了两个，风暴在一瞬间停息了。
天空中的云团猛然向四方褪去电脑，一瞬间，蓝色的天空就出现了。
银幕忽然自燃起来。
天空中也出现了九个强烈照耀的太阳。
那些不可言说其名的旧日支配者们，在云层褪去的同时，再次沉入地下，谢蓟笙感觉自己脚下的山峰忽然融化了，四面八方涌起了巨大的泥石流之海，涌向那个被恶梦元气弹炸开的地面之坑。
仿佛只是三五分钟的时间，这个梦境世界就变得春光明媚起来。而且，不再是像素世界，小绿精心构建的一切，近乎在瞬间被完全摧毁了。
谢蓟笙满身是泥，站在一片土地上，他能感到脚下的土地上有细小的嫩芽在穿出地面。
又是几分钟过去，他已经站在没腰高的草丛里，各种杂草，谢蓟笙根本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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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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